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注释:
1、道: 事物的法则,包括自然法则和社会法则。事物的法则是至高无上的,事物运行的规律是事物法则的客观体现。
2、常: 原为“恒”,意为恒常。汉时为避文帝刘恒讳改“恒”为“常”。
3、道可道非常道: 一般断句为“道可道,非常道”,这样断句并没有错,只是这样的断句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可道”与“非常道”存在转折关系,因此自然而然地将之解读为“如果 … 那么 … ”。这里就存在一个悖论:既然不可道,何来五千言?如果将之断为“道,可道,非常道”,那么我们就可以发现“可道”与“非常道”实际上是并列关系,是共同对“道”的描述。
4、名: 人们对客观世界以及主观世界的认知和描述的方式。
5、非常道、非常名: 这里有两层意思:其一,从微观世界到宏观世界,物质的尺度不同,所表现出来的物理特性也不一样,而人类社会不同历史阶段所遵循的社会法则也存在巨大的差异。其二,从地心说到日心说、从浑天说到宣夜说、从盘古开天地到宇宙大爆炸,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从封建体制到帝国体制、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人类对事物的认识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因此事物的法则不是恒常不变的、对事物的形态的描述也不是恒常不变的。
那么,如果有一天人类终于寻找到“万物理论”,“道”是否就成为“恒道”了呢,我想答案仍然会是否定的,因为“万物理论”无非就是不同的“力”在不同的物理尺度的不同作用的总合,还是存在“不同”。
6、无: 事物的共性。什么是“无”?“无”并非什么都没有,《道德经》说“道生一”,没有说“无生一”,即便是现代的“宇宙大爆炸理论”中的尺度无限小能量无限大的“奇点”,也仍然是“有”,此其一;其二,《道德经》说“有无相生”,说明“有”与“无”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它们之间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因此,“无”不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无”又该如何理解呢?佛家《解深密经》有这么一段对话:“观自在菩萨白佛言:世尊,若诸菩萨具足一切无尽财宝成就大悲,何缘世间现有众生贫穷可得?佛告观自在菩萨 … ”。看到这里,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世间众生皆有无尽财宝,财宝就不再是财宝了。如同空气一样,每个人的空气都不会比他人多,也不会比他人少,大家都拥有无尽的空气,大家也都对空气视如无物。财宝之所以成其为财宝,正在其多寡有无之别。因此,大家都拥有的,可视之为“无”,相对的,则视之为“有”。从哲学的角度,“无”即是事物的共性,“有”则是事物的特性。
7、妙: 精微,精妙。表示事物是如何演化的。
8、徼: 边界。表示事物演化的结果。
9、玄: 本意:搓线,编草绳。表示事物演化的方式。事物的演化是事物的共性——“无”和事物的特性——“有”相互转化相互作用并产生新的事物的过程,这一过程如同编草绳一般,故谓之“玄”。
譬如,男人和女人,“人”是共性,“男、女”则为特性,男人女人组成家庭,繁衍后代,这就是“玄”,就是“有、无”相互作用产生新生事物的过程。
我们知道,猫和狗不会有共同的后代,这如同编草绳,不同材质不同粗细的“草”是编不成绳子的,因为它们之间的共性不足。而母鸡和母鸡也不会有共同的后代,这也和编草绳一样,一模一样的两根“草”从头到尾严丝合缝地搓在一起,只能得到一根粗一倍的草,这是因为它们之间缺少必要的特性。但是如果这两根“草”相互错开一定的距离——表现出一定的差异,给新续的“草”(“玄”字最后一笔即代表新续的“草”)留下空间,就可以无穷尽地编织下去,甚至是织成一张网,乃至一个无限的立体网络。这说明新事物的产生要求元事物必须拥有充分的共性以及必要的特性。
那么,“玄”能不能解读为“玄妙、深奥”呢?本章的最后一句是这样说的“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说明“玄之又玄”是“众妙之门”,是一种法门,既然是法门,对应的就应当是一种行为或者方法,是名词或者动词。而“玄妙、深奥”是形容词,我们可以用“玄妙、深奥”来形容法门,但我们可以说“玄妙”是一种法门或者说“深奥”是一种法门吗?显然不行。事实上,即便用“玄妙、深奥”来形容法门,同样失之贴切。为什么?因为如果这种法门不但“玄妙、深奥”,而且“玄妙又玄妙、深奥又深奥”,那么万物的演化将不得其门而入,如之何?
释文:
事物的法则是可以探索和遵循的,事物的法则并非恒常不变的;事物的形态是可以认知和描述的,事物的形态并非恒常不变的。
无,可以用来描述事物的共性(本源);有,可以用来描述事物的特性(孕育、演化)。
因此,可以通过“无”观察事物演化的过程;可以通过“有”分析事物演化的结果。
这两者是对同一事物的不同描述,是描述事物性质的方式,这两种性质渐次进行交互演进,即是事物演化之道。
2018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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